法涅斯之吻(1 / 2)

法涅斯之吻

砰!

房门被用力甩上,继而钢琴杂乱的弹响,琴谱从天花板洒落。四周的影子蠕动,伸出无数双手向他缠来。

异样的痛苦顷刻间再次侵袭,在那漫长的两秒内,他几乎不能呼吸,不能思考任何。仿佛被钉在原地,要他接受应得的惩罚。

郁封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向他靠近,毫无抵抗。奇怪的是,他觉得自己就该这样。

他不对黑影感到恐惧,只有难以言喻的感伤。像看见那只破碎的陶瓷小鸟,像看见树林中的墓碑,像看见伊塔洛斯不为他回头的背影。

就在这时,手中小球挣脱他,往他腿上撞击。看起来没什么力道,打在腿上挺疼,好在因此回神。他放出风刃切断那些缠绕他的黑影,转身时小球已经将看起来不可能打开的门轻易撞出一条缝隙。

它没有跳离危险区,而是在那里示意他跟上。

很奇怪,郁封能从它的停顿里看懂它的意思。

虽然不明白为什么,不过可以确定的是,这颗球在帮他。

郁封来不及细想,冲到门边,抓住小球便往外逃。而身后的黑影尖叫着,怒吼着‘该死、该死’‘你不能逃脱惩罚,你们都要受到惩罚’。

“坏孩子——”它咬牙切齿。

黑影汇聚在一起挤满琴房,如同汹涌潮水,死死咬住他。

眼见它们越加靠近,那股滔天的怨念近在咫尺,郁封却无法避开。又来了,是之前追伊塔洛斯时的感觉,他前行的距离再次被固定,如此被黑影追上只是时间问题。

郁封给自己套上护盾,护住头部。紧接着,黑影就把他淹没。

他在无边际的黑色中上下颠簸,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在移动,耳边是它的窃窃私语,仿佛从很远、很下方的世界传来。许多语句重叠,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。

郁封忍着眩晕睁开眼睛,仿佛是伊塔洛斯魔鬼形态的拥抱似的,那些黑暗中有暗红色的眼睛与他对视。不过它们不像伊塔洛斯那样看着危险实则温柔,它们对他只有冰冷与怨恨。

然后,拥有实质的粘稠液体悉数封锁他的口鼻,挤压他的胸腔,仿佛是吞咽的喉管……失重感骤然而来。

也许会有危险,让他永远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。可是郁封擡起的手指,仅剩的意识却始终无法动用力量将它们撕碎。

没等他明白这股阻碍从何而来,紧密缠绕他的黑影就突兀消失了,快得让他内心莫名有种遗憾。

从来到庄园那刻起,他无时无刻不被奇怪的情绪包围,它们持续的时间太长,让郁封连呼吸也感到疲惫。

他狠狠撞上墙壁,任由自己躺在地上。他浑身被冷汗浸透,肢体沉重得仿佛被压上千斤巨石,先前的遭遇好像耗光了他的体力,但他明明没有做什么。

他缓慢地眨着眼,不能第一时刻坐起身清洁躯壳,也无瑕去警戒四周。只觉得疲惫,从灵魂到躯壳中的疲惫,让他想要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。

在这样的宅邸里,在这样的世界里,无论在哪里休息都处于恶意的凝视下吧。如果他睡着,他又会遭遇什么呢?

可他真的很困啊。明明有所顾虑,明明这不是最佳选择,明明他应该立即喝下药剂清除负面状态……可是郁封真的一点儿也不能动了。他望着地板,视线逐渐模糊。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层的走廊尽头,而白雾从另一端弥漫。

恍惚中,有彩色的影子靠近,他似乎听见一阵舒缓的,不走调的八音盒乐曲。与钢琴音截然相反的感官体验,柔和得像是为他盖上温暖的,毛茸茸的毯子。

于是郁封最后一丝意识也陷入到沉睡中。

无梦之夜。

不知过去多久,伊塔洛斯的说话声惊醒了他。

“亲爱的,难道说我的宅邸没有一间屋子能让你休息,你非得睡在走廊的地板上么?我这样苛待客人?”

不像是幻听,它真真切切出现在郁封耳旁。可他睁开眼时只看见快要触及他的白雾。

太糟糕了。

半坐起身后,郁封缓了几口气。发现手中的白球不见了,他站起来找,却见白球已经打开旁边的门,在一些未来得及收起的餐具上跳。察觉到他的视线后,跳得越加欢快。

他被卷到一楼的厨房外了。

银质餐具哐当轻响,虽然没被收起,不过一切井然有序。菜板上的刀机械切着空气,篮子中的红色苹果褪色腐烂。水桶中的泉水溢出,浸湿地板。变质蛋白质的恶臭挥散不去,蜂蜜的甜腻与之混杂,壁炉中有暗色的火星,脚下有泥石碎块。

像是在悠闲地制作一顿下午茶。可其中的一切格外糟糕诡异。

郁封进去抓住小球就退出,他不是很想在厨房待太久,太恶心了。

他在意这颗小球,于是翻来覆去地看。

小球上有白色绒毛,像是毛毡,所以上面的字迹并不清晰。

那些字母是用针线穿上的珠子缝上的,有的已经脱落,只能看到开头的大写字母是‘S’。

宅邸里有一个S开头的人吗?他为什么要帮自己?

郁封疑惑。小球从他指缝中滑落,蹦蹦跳跳破开白雾,于是就看见伊塔洛斯的身影出现在旋梯。

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所有动静停止,切着空气的菜刀悬浮空中,它是那么明显。好像使用它的人正眼也不眨地望着门外。

郁封只注意到伊塔洛斯的出现,他没有任何考量就跟随。

仍然看不见对方的脸,但这一次能够看见他手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。不,应该说,他一开始手中就抱着东西,伊塔洛斯的其中一只手臂一直是卷曲的。不过因为怀抱的事物颜色跟白雾与头发相似,所以郁封并没有看得特别清楚。

对方慢悠悠地走,让郁封也只能以这样的速度前行。他没办法让自己在这时冷静,步速越来越快,即便全是无用功。

伊塔洛斯走出宅邸大门。小球不受限制,紧随他身后。他们都没有等待郁封,径直消失。等到郁封来到门前,视野中就只能看见破开白雾的小路,以及拐角处伊塔洛斯一闪而过的半截身影。

小球失去踪迹。

唯一的路上布满荆棘,除此之外有无数腐朽的残片。它们来自某些衣物,在气流中轻轻地飘,看起来像是战场的遗址。但他来时庭院并不是这幅模样。

郁封看着它们,想了想,黑色混杂白色的火焰在其中蹿出,一下延伸很远。按道理说,这样的植物非常容易燃烧才对,但它们却如同大理石那样对火焰毫无反应。他加大了火焰的力量,黑色荆棘依然纹丝不动。太可惜,如果能使它们燃烧,用火是最简单最容易控制的办法。

郁封只好换种方法。他想用空间力量将它们破坏,可惜这也失败了。

无论是空间转移还是无序,都不能对荆棘造成一点改变。

蹲下身去拉扯它,荆棘丛坚固如磐石,似乎与地面连成一体。没有办法破解。

想要跟随伊塔洛斯只能从上面走过。

于是郁封不再犹豫,踮起脚尖小心地踩上荆棘空隙。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跟上对方,后来走到树林入口时,那些荆棘就如同盘踞的毒蛇,纵横交错,一点下脚的间隙都不留给他了。

人影越走越远,留给郁封思考的时间并不多。

力量凝结晶体汇聚到他脚下,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安全通过,可是他的力量在踏入荆棘的区域时仿佛失效。像是上楼踩空,力量被看起来枯死很久的尖锐轻易化解,他毫无防备踩入荆棘丛。

那些硬的尖刺不仅无视力量,也无视了鞋子自带的防御,它们扎入脚心,疼得郁封差点跪下。伤口在他摇摇晃晃的幅度中撕裂得更严重,重心不断转移疼痛绵延不绝。他嘶声抽气,忍了又忍,才从剧痛中重新稳住身形。

在这些荆棘面前,他好像变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。可能普通人踩上去不会有他这样剧烈的反应呢。

他本来就不觉得找回伊塔洛斯是件多么轻易的事,被恶意为难也是预料之内。反正这又不是伊塔洛斯的意思,没什么不能接受的,他走就是。

郁封咬牙,灌了两瓶药剂。鲜血染红他的来路,他也不想自己少受点痛苦而把步子跨大一些——既然它口中所说自己要‘被惩罚’,那么那样做就是逃避。虽然,郁封认为他们之间的罪早就在裁决世界得到清洗,不过既然它不认同,也只好坦然面对。

不然难道还有第二条路能让他找到伊塔洛斯吗?

但如果他找到伊塔洛斯,一定要去埋怨他,他要对他说‘你觉得我像小美人鱼吗’。

让他像小美人鱼那样踩着碎玻璃片走路也太过分了。

郁封嘴边勾出一点笑意。

树林很宽阔,他之前来时就没有完全走通过,只去到湖泊里处有亭子的位置就返回。那么伊塔洛斯往这边走会去哪里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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