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!”
凄厉的喊杀声撕破寒空,众党项甲士身着青灰甲,手持长刀,如同一条蜿蜒长蛇,三三两两的追击在后头,嘴里更是时不时发出喊杀声。
那可怕的喊杀声,在寒风中传递,贴在前方狂奔的弓箭手后颈上,直让他们心中惊惧。
而前方的宋炎等人,无需转身也可听见后方近在咫尺的追杀。
只是长时间的厮杀,数里的狂奔,让他们的体力濒临崩溃。
其中就有张介这等勇猛之人,此刻也是脸色涨红,胸膛剧烈起伏,腰后更是酸痛难当,每奔一步,都足以令他双腿发软。
但他们都知道,一旦慢下来,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。
因此众人咬紧牙关,一同继续在崎岖的山道上狂奔。
李孝忠紧拽张介手腕,他的呼吸极为急促繁乱,背后也被汗水浸湿。
但他双眼却异常明亮,尤其是随着前方隘口愈来愈近时,一股强奋的力量直涌而出。
他强撑着疲惫的身躯,加快了脚步,指甲深深陷入张介手腕皮肉,留下渗血剜痕。
而后方一路追击的党项精锐,同样不好受,他们因身披甲胄,外加数里的追击,早已气喘吁吁。
只是当他们看着敌人逐渐疲困的背影,又令他们满腔的怒意变得更旺盛。
“该死的宋狗!”一个党项甲士咬牙怒骂:“待老子抓住他们,一定要一刀一刀刮了他们。”
此人的话,立即引起众多追击的党项甲士共鸣,他们每个人眼里皆散发怒火,脑袋里只想着尽快抓住这群宋狗,然后彻底折磨,好宣泄追击的痛苦。
就在双方在崎岖的山道间,一追一逃时,处于上方山崖两侧的刘然等人,也在紧紧注视着。
在他们眼下,山道间的宋炎等人,只是距离五六百步就能赶到隘口,只要到了,就能活下来。
同时,他们也能清楚看见,一直奔在前头的宋炎等人,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了,甚至有六七人掉了队。
这些掉队的弓箭手,也没有辱没先前战死袍泽的颜面,每个人明知必死,依旧站在原地,然后抽刀而上。
只是,体力枯竭的他们,手中大刀也变得极为无力,又怎能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党项精锐对手。
每人都一一惨死在敌军刀下,并且皆为是乱刃加身,被砍成数截,死状极为凄惨。
“快点,再快点!”站在刘然身侧的李成,这名昔日厌恶庆州军的镇戎军军使者,此刻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况。
他嘴角中渗出丝丝血液,那是因紧张时,牙齿咬破了舌头所导致的,但此刻他却浑然不知,只因他眼里只有宋炎等人的身影,以及那群恨到骨子里的敌人。
除了李成之外,还有镇戎军的都头徐贺,庆州军军使樊冲,他们的双眼皆注视在下方狂奔的宋炎等人。
他们的呼吸,还有胸腔内的心脏,也随着下方众人的狂奔,时而粗重,剧烈跳动,又时而屏息,心脏咯噔一停。
但好在宋炎等人还在坚持,还在发足狂跑,后方紧紧追击的党项人也一直在冲追击。
他们因披甲体力消耗的也极快,只不过所有房当氏的战士,乃至房当苍本人都极为兴奋。
因为他们看到了胜利的迹象,只要将这群溃兵彻底击杀,那宋狗定会丧胆,自己等人也足以一个时辰内拿下宋贼寨子!
有着对胜利的渴望,这些党项人又见到弓箭手狼狈逃命的身影,就如同看见肥肉一般,哪舍得休息,每个人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体力。
很好!
站在山崖上的刘然,望着下方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党项敌人,微微颔首。
这些党项人继续追击三百步,那么自己等人的埋伏就能成功。
只要埋伏成功,那么就能吞掉这批因追击而疲力的党项甲士,成为这场战局奠基最重要的一环,然后彻底拿下胜利。
想到那个疯狂的念头,纵以刘然素来冷静的性情,也不禁将手掌抚在刀柄上慢慢握紧,以此让自己再度冷静下来。
然而就在此刻,前方狂奔的弓箭手们,忽然出现了极大的波折。
只见一直狂奔的宋炎还有张介,终于因体力枯竭再也支撑不住,双腿一软,整个身躯径直踉跄摔倒在地,连同前方的李孝忠也被撞倒。
此三人的力竭,带动了所有人那最后一口气松懈开来。
一时间,二三十人的队伍,顿时有十六七人的脚步一滞,气一散,再难聚集,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跪在粗粝的霜土上。
望着这一幕,山崖上方所有人瞳孔不禁骤缩,心中更是猛的一停!
刘然手掌狠狠紧握在刀柄上,脸色顿时一凝。
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,一旦这些弓箭手,筋疲力尽倒在距离隘口数百步,那敌人也会止步于此。
而止于此的党项精锐,只要在此砍杀了弓箭手们,定要稍作歇息,那时冷风一吹,兴奋和杀意就会退去,理智再度占据上风。
那他们一定会故技重施,下令奴隶军在前开路,那么自己等人辛苦布置的陷阱,无疑就失去了作用。
所以,眼下唯有抛弃倒塌的同袍,拼命往隘口跑去,杀兴起的党项人也会因厮杀冲昏头脑,不顾一切的冲入隘口。
因此,这仓促间布置的计划,究竟是成功,还是腹死胎中,那就得看下方人的选择。
一旦选择错误,那么局势将会在后续变得更加恶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