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然身着常服，站于寨墙之上，在他常服之下，脖颈处隐约有绑带，而两侧和身后，站立着诸多弓箭手，有军使，亦有都头。此刻此些士卒们望着远处的敌军，个个手握腰中刀柄，目露凶光，胸膛里好似有一团炽热的怒火在燃烧。
仅仅五里地，敌军就敢在这个位置修建营地，他们甚至只要抬头，就能看见这些党项人的身影，其中有数百骑兵屹立在前端，组成一条战线。在他们身后的人，则三三两两的分散，有人在挖坑，有人在搭建羊皮帐，甚至拿去给马匹喂食。
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，这未免太过于目中无人了，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羞辱人了。
面对此情形，就连刘然也不禁露出些许疑惑，他在作战之前，有多次推演，但从未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。随即朝左右看了看，又凝视着远方，心中难免有些古怪，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些党项人，居然如此的胆大。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修缮营地，莫非真当他们无人了么?又或则是觉得他们软弱可欺？
他可记得昨日与敌军硬探厮杀，可是自己等人大获全胜，那为何敌军会如此嚣张？
许涛站在一旁，眼里同样露出诧异的神色，他成为弓箭手的年头可就长了，近二十来年，但也没见过这仗势。自古以来两军对垒，其营地最起码都相隔十里之外，如今敌军却在五里之外，就敢修建营地，就不怕他们夜袭么？
所有人都疑惑了，本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厮杀，但现在的局面，又让他们忍不住生出迟疑的念头。
实在是敌人太过于放肆，以至让他们未敢轻举妄动，生怕等自己人冲出其厮杀，就会落入敌军的陷阱之中。
身边的人还在惊诧，或有疑惑，刘然则沉下心来，往前踏了一步，在他一旁的许涛则下意识的目随而去。
刘然有些摸不着对方的套路，但他知道此刻不能跟随敌人的套路走，如果随着敌人的想法走，那形势极有可能会扭转。他虽并非身经百战的宿将，就算从招刺弓箭手算起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年时日。
不过，他知道此时占据优势的是他们，而不是敌人。
所以，遇事不决，那就顺从本能的敏锐的直觉就好了。
“许指挥使.......”刘然侧身看了一眼。
许涛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，不过也未曾遭遇过这种事，所以眼下心中还是略有迟疑的，不过当刘然呼声时，他还是径直往前一踏。
刘然与许涛彼此打了个照面，开口道：“许指挥，你说当下该如何是好？”
许涛闻言，微微皱眉，他先是往前看了一眼，在那不近不远的五里地，敌军大规模聚集着，共有近万人，这是一股不小的势力，需知整个青山寨加上老幼，也不过一千四五百不到罢了。
“不好说。”许涛摇了摇头，按照他的性子，的确是不好说，如果不出击极有可能壮敌人威风，灭自己人气势。但如果出击了，是否会落入敌人陷阱？这也并非所能预料的。
刘然听到此话，略微明白了许涛的意思，而许涛也说出了自己的意思。
许涛抹了抹鼻子，久于人下，难免会无法做出抉择，这也是很多人的通病，纵使许涛这等从腥风血雨杀出的军官也难以避免。
总体来说，碍于责任过大，下意识产生了推卸的念头，而无法担任匹配的罪名。
刘然对此也不在意，倘若许涛想法太多，能担事也轮不到他上位了，所以继续道：“许指挥使，你觉得敌人是如何想的？”
许涛思索片刻，摇头道：“不好说。”
再次听到许涛重复的这句话，刘然不禁哑然失笑，许涛比起郑科而言多了几分心机，但却少了郑科那般武人的利索。
随即只能继续引导道：“敌军真正的想法，我等自然是不好说，但大可去推测一番。”
“此前斥候来报，敌军行军缓慢，显然是保留了气力，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的袭击。而今又堂而皇之的驻扎我等数里之地，这无异于是在折辱我等。”说到此处，刘然回头打量了一番左右士卒，此刻这些士卒们个个显然都露出了气愤的神情，而后又道：“我等的确是被羞辱而恼怒了，你说一旦因气愤出击，是否在他们的谋划之中？”
许涛皱眉道：“敌军拥有数百骑从，而沿途行军故意缓慢，就是为了保留气力，我等贸然出击，显然是这些狗种想要的。”
刘然颔首道：“的确如此，如果此刻出击，敌军有一大好处，就是可引蛇出洞，大力歼杀我等出击士卒，避免攻寨时，被地利而损，又可令骑兵有用之地。”
听到这，许涛似乎明白了，心中不由嘀咕，这刘然显然是不想出击，又怕士卒气势被灭，只好寻个由头将不可出击这命令加在他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