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候,辛叔献并未露出焦急神色,他也是历经沙场的宿将,昔日宋军入主湟州,也曾以五千精锐大破蕃军三万,多年的沙场经历,让他心性锻炼的很是了的,哪怕敌军大举攻城,也未曾在麾下士卒面前露出忧虑。他深知自己身为主将,若是在麾下士卒面前露出弱点,那必然会引起军心动荡,士气低落,在这等关键时刻,是致命的。
远处的蕃军闯过一道道防线,终于接近了城门,而后怒吼中冒着箭矢的危险,狠狠将云梯砸在湟州城门上。
当云梯砸在城门上,蕃军们快速从云梯登城,其中还有用钩强等物投掷城门上,一罗网的攀爬而上。
湟州士卒见此,纷纷使用箭矢射击,另外还以大量砖瓦,以及从房屋处拆下的房梁,家具快速投下去,阻挡蕃军攀爬。被这些砸中的蕃军要么是筋骨折断,要么就是头破血流,发出惨叫声从中坠落,而有侥幸者登城,立即就有湟州士卒的刀枪等着,刀枪袭来,鲜血横飞,当即就毙命,尸体又被士卒充当工具,砸在其余攀登的蕃军上,又引起数名蕃军坠城。
然而任凭湟州士卒如何尽力,蕃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,共有十万之众分三面围攻湟州城门,每个城门皆有三千蕃人分批围攻,一口气猛攻数个时辰,根本不让湟州士卒有歇息的机会。
而这些蕃人为何悍不畏死,除却本人的凶悍之外,更在于他们的粮食已消耗殆尽,大宋筹集二十万大军的军粮,物质,几乎揽尽川陕财政,又从河东路挪用军粮才堪堪凑齐,这还是花费了数月才行。然而这些蕃人各个势力都有,有湟州当地的熟户,因不堪宋军的欺压,恰好湟州动荡,奋起反抗,更多的是从边境涌入的生户。
这些人之前在湟州各个堡寨烧杀劫掠,才解决当下的粮食,现在又过了四五日,十万众每日的消耗岂是寻常数字,哪怕再多的粮食也能被吃完,甚至有不少身手孱弱的蕃人,只能在湟州附近搜刮草木,来填饱肚子。
再这样下去,根本无需宋军出击,他们自身就会因缺粮难以支撑,为此这些蕃人深知,唯有攻破湟州这个大城,才能有粮食活下去,所以现在的他们,可谓是凶猛异常,根本就不怕死,就是为了一口吃的,奋不顾身的拼杀在湟州城上。
数个时辰内,双方的厮杀极为惨烈,留下的鲜血就连城门上都被染红了,还有的深入了城缝之中,就连守城士卒此刻的所踩的地方,都被黏滑的鲜血所充斥,每踩一脚就有身躯不稳的迹象。
辛叔献始终站在最前线,甚至他还亲自手刃了数名登城力竭的蕃人,他虽号称儒将,但在战场上厮混过来,又岂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。主将亲自杀敌,也让守城的驻军士气大振,一时间,原本疲惫的双手也好似充满了力气,再度厮杀而去。
“知军,贼势众,流矢危险,还请到后方!”有人在旁劝谏道,此人身高八尺,形貌魁梧,须髯茂密,正是湟州军的将领。
辛叔献闻言,也不做推辞,几经厮杀,在外人看来他亲身指挥,毫无紧张畏惧,但唯有他自己才知晓,自己是在强撑着,他已经不年轻了,年过五旬的他,已无昔日之那般凌厉,此情此景,他心中格外担忧自己次子,辛兴宗。
青山寨被围攻,他也知晓,只因湟州人手不足,无法支援,唯有派人前去青山寨,下令若是不可守,便弃寨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