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昭月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,指节发白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怒火。
“告诉侯爷,我身体不适。”
她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小厮面露难色,苦笑道:
“这不太妥当吧。侯爷说……”
“滚!”
话未说完,宁昭月猛地将茶杯砸在地上,瓷水四溅。
周围的茶客纷纷侧目。
三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女修,如今却要受这等凡夫俗子的羞辱。
岂能甘心?
她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血腥味。
若是从前,她一道青冥火就能让那个好色的淮北侯灰飞烟灭。
可现在……
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。
那里本该有灵力流转的脉络,如今却空空如也。
叶修那个混蛋,不仅封了她的修为,还封住了她的识海。
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。
花瓶而已。
那天姿国色的绝世容颜难免会被人盯上。
“宁小姐何必动怒?”
一个油腻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。
只见一名身穿鎏金边白色长衫,面容俊朗的男子,摇着折扇,踏步而来。
那双笑眼一直不离宁昭月的身上,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游走。
此人正是淮北侯。
他走过来,坐在宁昭月的面前,咧嘴一笑,道:
“本侯只是想请小姐鉴赏新得的字画而已。”
宁昭月容颜清冷,目光如刀,道:
“我对那些字画不感兴趣。”
淮北侯感受到宁昭月身上的冷意,却依旧从容如故,道:
“不感兴趣也就罢了。
能与宁小姐攀谈片刻,本侯便心花路放。
宁小姐,你先前说在这里等人。
不知道那人可否来了?”
宁昭月清眸并未看向他,只是直勾勾地看向窗外,沉声道:
“我的事情不用你管。”
淮北侯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,折扇啪地合拢,道:
“三年前,你便跟我说这种话,如今你还这样。”
忽然,他冷笑一声,道:
“我怕是那人已经死了吧?”
“你放屁!”
宁昭月猛地拍案而起,茶杯震得叮当作响。
淮北侯脸色一沉,冷冷道:
“本侯再给你三天考虑。
三天后,本侯上门提亲,你拒绝也罢,不拒绝也罢。
你都是我侯府的人。”
“你敢!”
宁昭月眸中怒火灼灼。
“在青岚城,本侯说了算。”
淮北侯轻蔑一笑,转身欲走。
突然,楼下爆发出一阵惊呼。
“神了!这瞎子连我娘胎里的毛病都诊出来了!”
淮北侯脚步一顿,问道:
“怎么回事?”
小厮连忙禀报,道:
“侯爷,听说刚刚来了个瞎子神医,诊脉奇准。”
“瞎子也会看病?”
淮北侯嗤笑一声,余光瞥见宁昭月突然僵直的背影,意味深长道:
“看来宁小姐对这江湖郎中很感兴趣?”
宁昭月没有答话。
她怔怔地望着楼下。
人群中,那个青衫郎中的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。
虽然蒙着布条,虽然消瘦了许多,但那下颌的弧度。
“叶修……”
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滚了三年,此刻却哽在喉头。
淮北侯冷冷地扫了宁昭月一眼,道:
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说罢,他甩袖而去。
夕阳西沉。
叶修收拾着药匣子,对围观人群拱手道:
“各位明日请早。”
人群渐渐散去,他摸到桌角的铜铃正要收起。
“师弟。”
清冷的女声在身后炸响,叶修的手指猛地一顿。
“你……你的眼睛怎么了?”
叶修背对着她,喉结滚动。
整个人都僵在原地。
半晌,他才扯出一个笑,道:
“姑娘,想必你是认错人了。”
他快速收起药匣和铃铛,竹杖点地,就要离开。
“死瞎子,给我站住!”
宁昭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,一把拽住药匣子。
她眼眶发红,声音都在发抖,道:
“你这混蛋,现在都不认我了?有意思吗?”
她猛地将药匣拽到身前,死死盯着叶修蒙着布条的眼睛,道:
“当了我一百年的师弟,现在装不认识?
叶修,你真当我是傻子?”
叶修喉结滚动,苦笑道:
“师姐还是……这么不讲理啊。”
“我不讲理?”
宁昭月气得一把扯下他的铃铛,道:
“那你封印我修为就讲理了?
把我扔在这破地方三年就讲理了?
你当年毁我肉身的时候讲理了?
明明都答应了李秋洛,却又突然反悔!
你这骗子!
你这些欺骗我的感情的时候,讲理了?”
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都带上了哭腔,道:
“现在眼睛都瞎了,还装不认识我?”
铃铛在她掌心摇晃,发出清脆的声响,叶修下意识伸手去摸,却触到了她冰凉的手指。
两人同时一愣。
气氛一时凝固。
“我可没有欺……”
叶修刚要开口,突然闷哼一声,蒙眼的布条渗出两道血痕。
宁昭月脸色骤变,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躯,道:
“师弟,你怎么了?”
“我没事。”
叶修抬手擦了擦布条下的血痕,声音沙哑。
宁昭月突然又冷笑一声,道:
“我说的对吧!
我看是这些话戳中你心坎了吧?
你的铁石心肠动了心?
你承不承认!?”
叶修沉默片刻:“……”
宁昭月见他不语,像是默认了,拽着他衣袖,又问道:
“你现在怎么变成瞎子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