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高星辰
郁封几乎急切地拉扯伊塔洛斯离开舞池。也许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,他攥伊塔洛斯用尽了力气,自然也没管对方是不是愿意同他一起离开。
反正,伊塔洛斯就这样被他拉到长廊另一侧,人烟罕至的地方。到了这里,郁封就不再牵扯他。
这人松手后自顾自往前走,话语无情:“跟上。”
环形长廊后是片空荡的草地,有花圃,也有夜啼鸟的叫声。也许是刚从任务世界中出来,他总觉得这里依然拥挤热闹。
不远处,矗立着一座洁白殿堂,样式简约优雅,在某些柱与柱的缝隙,还栖息着白鸽。但郁封的目的地不是它,他们从草地间的小径绕开,在无数纵横交错的,以白色花藤为顶的柱廊间穿梭。
支配者走得很快,清晰知晓这些眼花缭乱的柱子间哪一条才是正确道路。
泛着水光的轻薄纱幔微微晃动,安宁和谐。
直到支配者将他带进死路——终点漂浮着一座白色石雕,是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天使,手上还拿着一块牌子‘此路不通,离去小心!’
那后方传来潺潺水流声,似乎有条小溪。
郁封:“……”
停住了。
不免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如同表面那样熟悉。
伊塔洛斯擡头看了看天上,月黑风高,周围也没有第三人。
于是他随口问:“你借口带我离开,是想杀人灭口吗?”
然而对方反常地没有讽刺,而是转头从那些石柱间出去,不再回头走约束的通道。
伊塔洛斯就看见他踉跄一下,裙摆拖进了溪流里。
那两行提醒顿时变得无奈。
郁封定定沉默几秒,叫出信息面板,在上面点了几下。随后他周身的服饰发生改变,黑礼裙延伸的多余边角悉数收回,收紧。碍事的高跟鞋也变成适合男性的短靴。最后,他换上了一件黑色长外套。
终于从亲爱的柏莎回归为厌恶的支配者。
啪嗒。
一个木质盒子掉进草丛中。
郁封随手捡起来,抛给了后方看热闹的伊塔洛斯。
是了,任务最后的时候,伊塔洛斯用了点小伎俩蒙混过关,顺便把礼物还给对方,以此保证声音不被鸟鸣取代。
不过礼物还能落到他手里,而不是被扔进废物箱,还真有点意外。
他打开盒子,其中是枚精致戒指。
真好,这是他收到的第几件礼物?羽毛耳坠是第一件,白荼蘼是第二件,这是第三件,他竟然收到三件礼物了,不知未来能不能得到更多。可惜白荼蘼没能被带走。
伊塔洛斯收下礼物,继续跟在对方身后。
再绕过一片柱林,前行又被打断。
精神飘忽的支配者没留意,把恰好在此作画的艺术之神的调色盘撞掉了,不仅如此,用来洗笔的水桶也被踹翻。画笔散落在地,场地一片狼藉。
郁封:“……抱歉。”
看得出来他今晚多魂不守舍了。
深川厌轻轻叹息:“没关系,也许是今晚不适合创作。”
每个作品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命运,也许这幅画不应该诞生。
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还在画?”在黑暗中绘画,怎么听都不太能理解。
郁封瞥了眼画板,那些颜色几乎融入到黑暗中,再鲜艳也被夜色笼罩得暗淡,他看起来有些费劲,还有些眼晕。明明夜晚不会对他的视力产生阻碍。
“……嗯,”深川厌收起那些散落的工具,说,“在尝试新方法。”
然后,他从沾满颜料的衣袋中拿出封信,交给对方:“半月后有艺术神殿的展览,来看吗?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,我觉得你们会喜欢。”他看了眼伊塔洛斯,微微笑道。
是封邀请信。
洁白的纸张被深川厌手上未干的颜料沾染,但他们都没在意。
“如果赶得上。”郁封闷声回应。
深川厌笑着拍拍他的肩,目光却有些茫然:“去吧。”好像他本就知道对方此行真正的目的。
最后,郁封带伊塔洛斯从后门混入艺术神殿,再躲过侍者们的巡查,进入到深处,指着一扇造型奇特的门对他说:“就在里面,自己进去找,没看见就喊一声。”说完便转身离开。
走得很着急,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。
伊塔洛斯目送他进入那条漆黑又曲折的走廊,支配者进入后立即失去踪影。
伊塔洛斯凝视几秒,笑着推开身前的门。
门内光景与他在艺术神殿一路所见大为不同。整座神殿底色是无暇的白色大理石,偶尔有些色彩绮丽的花窗或是黄铜雕像作为点缀,空灵而圣洁。而这里却一片暗色,就好像他从世界中离开见到监管者的那个空间,幽森,寂然,不像是有人的样子。
黑色中几团烛火光晕明明灭灭,蓝色光点缓慢漂浮,好像很远又好像近在眼前,令人恍惚。
造型奇怪的物件堆积密不透风,视线扫过时,耳坠判定的信息多到来不及分辨。伊塔洛斯稍稍顿住,环视四周后关上门,从其中一条看起来像是路的缝隙中侧身进入。
说是进入,不过是从一堆藏品跨越到另一堆藏品中。
就在此时,这空间中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小心点,别把东西碰坏了。”那声音幽幽从四周传来,略有不满,“你、我和郁郁三个人加起来都赔不起。”
气流将火光摇曳一阵,占星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后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