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前,九重宫灯将夜色照得恍如白昼。
女帝四十六岁寿辰的盛况,堪称大茗开国以来之最。
汉白玉阶下,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:
南海进贡的珊瑚树通体赤红,足有七尺高,枝丫间缀满龙眼大的珍珠;
西域三十六国联名献上的金丝毯,用真正的金线织就,展开时能铺满整个大殿;
北疆献来的雪貂大氅,毛色纯白无瑕,据说能在寒冬腊月滴水成冰;
女帝高坐在鎏金御座上,头戴九凤衔珠冠,明黄色的龙袍上绣着十二章纹。
面对这泼天富贵,她的眼神却始终淡漠,只在礼仪需要时微微颔首。
直到三公主献上一幅《万里江山图》,女帝的眉头才几不可察地皱了皱——那图上西北疆域被刻意夸大,分明是在迎合她出兵的心思。
\"儿臣愿母皇江山永固,开疆拓土!\"三公主周明璃跪地高呼,腰间软剑上的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。
大公主立刻起身:\"儿臣以为,治国当以仁孝为先。\"她捧出一卷《孝经》,字迹工整如雕版,\"这是儿臣亲手抄录的,请母皇过目。\"
女帝嘴角抽了抽,目光扫向殿角——苏悦正和周子谦坐在末席。
那寒门出身的女子一袭靛青官服,在一众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。
更刺眼的是她身旁的周子谦,那个病弱得几乎透明的七皇子,如今竟面色红润,时不时凑在苏悦耳边低语。
\"七弟如今气色不错啊。\"二皇子周子琰阴阳怪气地举杯,\"看来苏大人的'药'很有效?\"
殿内顿时一片暧昧的低笑。
周子谦不慌不忙地抿了口酒:\"二哥说笑了。倒是听说您的妻主,似乎与漕帮有些渊源?\"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,\"正巧前日大理寺送来份案卷...\"
周子琰脸色骤变,酒杯\"当啷\"一声落在案上。
五皇子立刻帮腔:\"七弟如今有靠山了,说话都硬气了呢。\"
\"五哥谬赞。\"周子谦笑吟吟地看向苏悦,\"不过说到靠山,弟弟确实比不得五哥——工部侍郎家的嫡女,听说下月就要下聘了?\"
五皇子手中的筷子\"啪\"地折断。
这门亲事他瞒得极紧,连女帝都不知晓。
女帝冷眼旁观这场闹剧,直到内侍高呼:\"翰林院侍讲苏悦献寿礼——\"
苏悦捧着锦盒上前时,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。
她恭敬地跪在丹墀下:\"微臣斗胆,将前朝《璇玑图》略作改动,愿陛下福寿安康。\"
赵掌院在一旁冷笑:\"哗众取宠。\"
女帝漫不经心地打开锦盒,露出里面精致的机关圆盘。
当她指尖触碰到中央玉环时,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通报:
\"太上皇驾到——\"
满殿哗然中,满头银丝的太上皇拄着凤头杖缓步入殿。
女帝慌忙起身相迎,手中的机关圆盘不慎被触动,顿时发出清越的乐声。
层层叠叠的鎏金叶片缓缓展开,露出内里精妙的诗句组合。
太上皇的脚步突然停住了,她盯着那转动的机关,苍老的手指微微发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