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青山寨初次遭遇破丑氏袭击时,刘然便深知此次战争的烈度,绝对不会是小打小闹。
因而在当天,就有两人得到了命令向外求援。
这二人分别是军使王当,以及承局张平亮。
其中王当本曾担任过斥候,经验颇为丰富,被派往临宗寨向寨主王渊,以及张俊求援。
而这一路上王当也极为艰辛,因惧怕于敌军派出的游骑,故未曾骑马赶路,而是以双腿奔赴,就是为了缩小被敌军发现的危机,并且白昼躲藏,到了夜晚才出发。
正值湟州凛冬,夜间格外寒冷,若是寻常人纵使不被党项人觉察,也会死于酷寒中,幸好王当升为军使之后,也未曾忘却斥候时的经验。
这一路赶来,他历经多次波折,就连靴子都磨穿了,脚掌更是只能以碎衣包着。
然而伴随每一次奔跑,脚心和碎衣粘连一处的伤口,都会传来剧烈的痛处。
白天里只能蜷缩在岩缝里避开敌军,以冻成冰坨般的干粮啃食充饥,到了夜晚再度出发。
在漆黑的夜间行走分外危险,期间他的大腿也因夜色,摔出一道巨大的口子,鲜血浸湿了裤管。
但数年的斥候生涯,早令他的性子变得极为坚韧,纵使这般,也未曾动摇他要赶往临宗寨求援的信念。
直至踏入临宗寨三十里,瞧见了界碑上的字迹,王当还来不及欣喜,远方忽传来“嗖”的一声。
下一刻,锐利的箭簇直奔而来。
幸好王当身手了得,急忙往后一退,箭簇擦过他耳旁,发出“噌”的动静,直钉入雪地。
堪堪避开这一箭,王当狠狠往前猛扑,因太奋力,十指都深深抠进冻土。
就在这一刻,前方二十步,临宗寨游骑张弓如满月,即将发动下一次进攻。
王当瞬间高声嘶吼:“青山寨!刘然麾下!”
话音落地,六七支箭簇立马从他身旁穿过直插地面,箭杆末端的羽毛,发出震颤声。
这令王当冷汗骤然生起,方才若不是自己喊的够快,怕是要被乱箭射死了。
随即伸出代表身份的右手,摇了起来,想要以手背上的刺字表明身份。
而那领头的骑兵只是眯眼打量,突然张弓搭箭射出一箭直中王当脚边冬霜:“动一步,死!”
闻言,王当立即不敢动弹,自己好不容易来到临宗寨境域,要是被人射杀,这是死的可太冤枉了。
见王当不敢再动,领头骑兵瞧了一眼队中一人,那人立刻会意,徐徐策马上前。
其余人则呆在原地紧握弓矢,但凡王当有任何异动,就会遭遇乱箭射杀。
望着策马而来的骑兵,王当没有任何反抗,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,等待搜查。
那人先是命王当伸手,见其手背上露出清晰的字迹,顿松口气。却还是警惕上前一阵搜查之后,才对着后方同样戒备森严的人喊道:“是青山寨的。”
听到此话,那群张弓搭箭的骑兵,才慢慢松开手中弓矢,不过依旧还有几人紧紧握在刀柄上,但凡王当露出异色,随时就会抽身上前砍杀。
“既是青山寨的,为何来此?”收起弓矢的领头骑兵,驾马缓缓上前,冷声询问道。
见对方过来,王当急忙喊道:“青山寨遭遇大敌,特地奉命前来求援。”
闻言,领头骑兵仔细打量王当,见其姿态很是狼狈,本是弓箭手的冬装,此刻变得破破烂烂,如同乞丐服般,也能从中知晓一二,便开口道:“我叫沈奇,你既是求援,放下武器,而后双手束缚后,由我带你进寨。”
听到此话,王略微松口气,随后连忙将腰中佩刀往地上一丢,又是将绑在腿上的短刃也拿了出来,全部丢在了地上。
在王当丢下武器后,立马就有人上前捡起,并且有一人丢出了绳子,就要上前将他捆绑。
对此,王当也没有抗拒,如今情形由不得他来选。
捆好之后,沈奇便命人在前面带路,王当也唯有被迫捆着双手,强撑着疲惫的身躯,一瘸一拐的在后面紧紧跟着。
在沈奇的带领下,约莫两个时辰,王当才真正的来到了临宗寨。
当来到临宗寨墙外,王当抬头看向那道一年前才见过的泥墙,发现距离上一次所见,已是大变样。
曾经宽阔的城墙,此时布满了惨烈的痕迹,其中有箭簇射过的小洞,也有刀剑劈砍而过的。
望着这一幕,王当的脸色立即严肃了起来,前不久青山寨也得到了临宗寨的遭遇羌人入侵的消息,而今看来,显然临宗寨应对的也极为惨烈。
就连碾过的霜土里,也时不时会有破碎的白骨。
与此同时,在那高墙上方,每道箭垛处都有双人站岗守卫,但凡有人出现,便会以锐利的双眼瞧去。
对此,王当心中略微一沉,无需进入寨内,他都能感受到临宗寨风声鹤唳的变化,加上前不久得到的消息。
他知道临宗寨也遭到了大批羌人的袭击,以眼下来看,怕也是不好受。
只是不知道以临宗寨的情形,能否派出援军。
要知道此次青山寨的敌人非同小可,绝非寻常的羌人袭击,那可是号称十万的大军,无需指挥使刘然叮嘱,他也知道,现在正是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。